2017年1月12日 星期四

[劍三][策花]流光(十八)

臘月到了,新年也就快到了。雖說天氣冷得滴水成冰,但並不影響秦軹卿的好心情。




他就想,這個年他可以帶陳南豐回家,見見父母、見見爺爺奶奶,一起守歲,一起吃團圓飯。如果他願意,以後他也是有家的人了……這樣的話語,一遍又一遍地在秦軹卿胸口滾動,期待著出口。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秦軹卿踱步到了少年營門口,在暮色裡看那個紫色身影朝他走回來,露出一個微笑。

「南豐。」秦軹卿喚他。

而他的萬花大夫愣了一下,像才發現這裡有他似的,露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秦軹卿不明所以的走上前捏了捏陳南豐的肩膀,無聲詢問他怎麼了。

「工作上的問題……」陳南豐扁扁嘴:「有點不順心。」

「唔,總會好起來的嘛。」秦軹卿又捏了捏他的肩膀:「就像我當初找不到軍醫,最後遇見了你。」

陳南豐發出兩聲意義不明的咕噥。

「過年的時候,你來我家嗎?」秦軹卿問:「我……我想帶你回家。」

陳南豐又是一愣,卻整個人僵住了。秦軹卿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也傻住了,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話題。

「……不行,少年營這裡還有沒地方回去的孩子呢。」半晌,陳南豐回過神,卻垂下視線看著地板,語氣淡淡:「連我也走了,他們作何感想?」

「以前他們也是自己過年的……」秦軹卿愣愣的說。

「不行,我要留著陪他們,去你家什麼的……以後再說吧。」陳南豐急急的把話說完,一把推開秦軹卿還放在他肩上的手就匆匆離去。

秦軹卿被推開的手懸在半空,他虛抓了兩下,覺得滴水成冰的臘月果然還是很冷。



直到過了幾天他被自己的爹找去談話,秦軹卿才知道事情好像,好像有點嚴重。

「三狗啊,」秦子規背著手,在兒子面前踱起了方步:「我跟你阿娘呢,都覺得你自己挑想過日子的人沒什麼不好,可是你看上的那個小萬花啊……那個,是不是有點花心啊?」

「啊?」秦軹卿滿頭霧水,卻覺得心下一緊,感覺很不妙。

「萬花大夫嘛,本來就很受歡迎,這個大家也都知道,」秦子規嘖嘖兩聲,又嘆了口氣:「可是在診治的時候不分男女動手動腳,就有點太過了。」

「啊?」

「你們那個小萬花大夫,怎麼說,那個不是很莊重啊,」秦子規皺眉:「我跟你娘也聽了好幾耳朵,前幾天又聽說他因為騷擾女官被揍了一頓。這個,三狗啊,你是不是考慮一下……」

「爹,你是哪裡聽來的啊?」秦軹卿按下心口情緒,小心翼翼的問:「南豐他挺隨和親切,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能上手就摸人嗎?」秦子規搖搖頭:「我看他也長得一臉乖巧,可前幾天他在軍醫處被打了可是真的啊。」

「他被誰打了?」秦軹卿倒抽一口氣,猛然想起前幾天陳南豐不好看的臉色,還有對工作上不順的含糊其詞,再加上這幾天他們都沒有親近,還有,還有陳南豐拒絕和他一起回家過年……

這些全部加在一起,鬧得秦軹卿腦袋亂轟轟的;難道陳南豐竟然是個花心的傢伙嗎?除了他還有別人嗎?可是除了去軍醫處,陳南豐大部分時間都在少年營,是要怎麼向外發展?還是說光是去軍醫處支援的時間就夠他向外發展了?

腦子裡亂七八糟地跑過無數訊息,秦軹卿一個頭兩個大,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兒子你考慮一下哈,」秦子規語重心長:「不是說反對你自己找,可也要挑一挑啊……」

「阿爹你親眼看到他被揍?」秦軹卿定了定神。

「呃,那倒沒有。」秦子規愣了一下。

「我去軍醫處問問吧。」秦軹卿嘆了口氣:「好歹我也算他主管,如果他真的胡來,軍醫處怎麼可能沒點消息給我?」

「也可能只是還不過分。」

「都挨打了會不過分嗎?」秦軹卿雙手抱臂:「爹你自己是尉遲營副官,求解私下鬥毆是個什麼處分?」

上記錄、公告懲處、通知上級長官。

「唷,你這麼一說也是,」秦子規想了想:「連你這負責人都沒通知,沒有這樣的道理。」

「這事有蹊蹺。」秦軹卿說。

「但你那小大夫看病就先毛手毛腳可是真的。」秦子規皺眉。

「我會去問他,」秦軹卿說:「阿爹你就等我的結果吧。」

「好吧。」




說是這樣說,但秦軹卿自己也是一片混亂。從尉遲營走出來,秦軹卿一邊往回走,一邊回想。

陳南豐的確一直以來都很好說話,在軍醫處也算頗有人緣,他們的戀愛也很順遂……唔。

秦軹卿停下了腳步。

陳南豐和他在揚州城門口相遇的時候剛送他師姐離開,和他回天策之後小半年就跟他在一起,這之間的間隔好像有點短啊?而且陳南豐和他說話總是帶很多動作,要說調戲好像也能算?他對所有人都這樣嗎?

秦軹卿又走起來,然後停在軍醫處門口。

接近中午的軍醫處沒什麼人,秦軹卿走進去的時候,本來在轉筆玩的馬延年看了他一眼,放下筆起身和他打了個招呼。

「小秦,怎麼來啦?」

「呃……」秦軹卿愣了一下,立刻給自己想了藉口:「我來幫南豐拿藥。」

「哦,」馬延年頓了一下,滿臉高興的笑起來:「你是偷偷來的還是他讓你來的?我都說了,就算只是瘀血也別鬧脾氣不治,傷在那地方自己又推不開……」

「到底是怎麼回事?」秦軹卿急忙追問:「南豐什麼都不跟我說……」

「他當然不想跟你說了,那麼丟臉的事情。」卯蚩讓插嘴:「你還是別硬問比較好吧?」

秦軹卿被噎了一下,茫然的看向馬延年。

「不能怪師弟啊。」宋安芝站了出來:「他平常又不看大人,幾個小孩子知道要掀衣服說自己哪裡痛?」

「所以也不能怪人家以為他要幹嘛就推他啊。」馬延年笑著搖頭:「嘖嘖那動靜可大,藥架都撞倒了。」

「背後說別人的糗事你們也真好意思。」符千放冷冰冰的說:「秦副尉,你是來拿藥的呢,還是來打探的?」

秦軹卿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這場面難道他真能說自己就是來打探的嗎?

「我看是來興師問罪的,」卯蚩讓哼笑一聲:「阿娟的娘前陣子才在問哩。對中原人來說大概南豐那樣就是不正經想胡來了,所以急著來問有沒有對不起他。是也不是啊秦副尉?」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秦軹卿被這些陰陽怪氣的話刺激得生氣起來:「先把藥給我吧!」

卯蚩讓還想說什麼,就被馬延年打斷了。

「來來我跟你說要怎麼用啊這藥!」馬延年手裡拿著藥,半拖半拉的把秦軹卿拉出軍醫處,一邊塞藥給他,一邊小聲的和他說話。

「你回去別太問師弟,他被自己也不好受,師姐不得不罵罵他做個樣子,現在也說了,讓他負責昏迷的或是確診可以直接動手的,」馬延年皺眉:「雖說不是否定他的能力,但這樣也夠不好受了,就當作沒這回事,你回去就說是剛好碰到我拿了藥,其他的都別多問,懂不?」

「馬哥,到底發生什麼事?好歹也告訴我一聲,讓我心裡有個底。」秦軹卿緊張的追問。

「哪裡有什麼,」馬延年嗤之以鼻的笑了一聲:「師弟看小孩習慣了,容易忘了看大人要讓他們自己來就直接看診,有些人不習慣被嚇了一跳,傳得那什麼樣子似的。要我說這些人都是日子過太好才會計較這些有的沒的,真上了戰場試試,哪個抬回來的不是先除甲剪衣?命重要還是被摸了兩把重要?」

「那這個挨打到底是?」

「有人嚇一跳推了他一把,撞上藥架鬧得好大聲響啊,還好那上頭沒什麼瓶罐,兩邊也都道歉了。」馬延年笑了笑:「師弟自責得跟什麼似的。多大點事有必要嗎?當作笑話過去就好啦。唉雖然我這麼說但你也別跟他提知道嗎,拿藥回去幫他貼上,我這師弟單修離經我看也沒打過幾次架,那一片瘀血唷嘖嘖。」

「……喔。」秦軹卿握著那堆藥布,心口五味雜陳。

「怎麼啦?」馬延年挑眉:「真覺得他對你不住?如果是這樣你們早點換人也好,兩邊都不難受。」

「……不是啊馬哥,………南豐他不跟我回家。」秦軹卿憂鬱的開口。

「鄙視過年不必值班的人。」馬延年毫不留情。

秦軹卿還真的就是打不過他,不然早就抄起自己的長槍衝上去揍了。

「……我回去了。」秦軹卿垂頭喪氣的說。

「不送啦記得幫我師弟上藥啊。」馬延年揮揮手。

秦軹卿真的很想拿槍甩馬延年一臉破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