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12日 星期四

[劍三][策花]流光(十九)

後來秦軹卿把這個調查結果回報給了他爹,秦子規搔搔頭,說是這樣啊醫生的事他們不大懂,不過上了戰場扛回來的確是有啥能脫的就都先脫掉了,看來都是謠言害人啊。




秦軹卿聽完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他爹跟他娘可都是融天嶺戰回來的人。

早知道就跟他們那麼說不就完了,怪他自己沒上過戰場。秦軹卿默默的想。

那天之後他們兩個的相處一如往常,只是年節將近,秦軹卿總覺得陳南豐發呆的時間變長了,也不怎麼來和他調笑,甚至他好幾次看到陳南豐抱著懷信懷勇和述忠述信發呆;懷信和懷勇兩個都還是嬰兒不太會掙扎,述信跟恕忠已經三歲多了,被抱沒多久就會掙扎著跑開,卯蚩阿娟甚至還偷偷來問過他們兩個是不是吵架了,不然花花大夫怎麼發呆得這麼嚴重。

秦軹卿覺得自己很冤枉,他真的什麼也沒做。

所以不能怪他大半夜闖進陳南豐的房間裡,然後把他困在牆角,決心今天一定要把該問的都給問出來。

「南豐,你最近的表現這麼奇怪,我需要一個解釋。」秦軹卿說。

「......天氣冷。」陳南豐低頭看著腳尖,像被責罵的孩子一樣低聲回答。

「你覺得我會信嗎?」秦軹卿翻了個白眼。

「......不會。」陳南豐咕噥似的回答。

「那你說一下吧?好歹我們也是情緣,你這樣不開心,我看了也不好受。」秦軹卿誘哄著:「你都不跟我說,又是上次問你要不要跟我回去以後你才這樣,我都要以為你討厭我了。」

「我才沒有!」陳南豐猛然抬頭,腦袋上夾著的那朵花因此幅度巨大的彈了一下,差點打到秦軹卿的鼻子。

「那你跟我說你怎麼了?」秦軹卿伸手彈了一下那朵花。唷,今天是粉紅色那朵。

「......」陳南豐別開視線,囁嚅了半天,才下定決心似的開了口:「......我第一次離開萬花谷過年,想家了......」

「......那你請個假回萬花去?」就這事有需要這麼尷尬嗎?

「沒有意思。」陳南豐搖搖頭,抿了抿嘴才開口:「師父早就出谷雲遊去了,現在師姊也不在,他們都不在,回去了也沒有意思。」

「......哦,」秦軹卿頓了頓:「那你又不和我回我家去。」

「又不是每個天策都跟你一樣會傻傻的喜歡我。」陳南豐喃喃的抱怨。

「我爹娘喜歡你不就好啦?」秦軹卿不明所以的跟著低頭,硬是在陳南豐臉上親了一下:「......喔,還有我爺爺和奶奶,他們現在在洛陽做巡邏隊。」

「我沒有長輩,不知道怎麼討別人長輩的好。」陳南豐囁嚅著貼在牆上,像是要把自己黏上去似的:「我自己的長輩都不要我了,又怎麼能討別人長輩的好?」

秦軹卿頓了一下,突然理解了陳南豐怯懦的原因。

他是一個棄兒。雖然平常沒有表現出來,但在這種時候,面對喜歡的人的長輩,他就會覺得惶恐,覺得自己肯定不能討人喜歡。覺得自己必然是有什麼討人厭的地方,才會被拋棄在遠遠的地方。

「說不定他們就是太喜歡你了才把你放在萬花谷門口。」秦軹卿喃喃的說。

陳南豐用不理解的表情看他。

「我有個哥們,也是少年營長大的,他叫李有義,有沒有的有,義氣的義......哦他現在不叫這名字我都忘了,他現在叫李愚,他自己說是愚笨的愚。」秦軹卿表情複雜的嘆了口氣:「他也是還很小的時候就被放在天策府門口,然後就這麼長大。後來他說要去找自己的生父生母問問他們為什麼不要他,就偷溜出了營,這一去七年,去年才假裝自己是普通江湖俠士回了天策府。」

「他找到了嗎?」陳南豐緊緊盯著秦軹卿問,聲音裡有種不自覺的顫抖。

「不算找到吧。」秦軹卿也難過的嘆了口氣:「他幸虧是手臂上有塊很大的胎記很明顯,所以還有點線索可以去問......他說早知道不要問,一路問回去的時候,才知道他那個村子二十年前遭遇了瘟疫,早就滅村了,他是他爹娘死命拜託二十里以外的親戚收養,對方又不敢養,乾脆放在天策府門口,說是希望天策的煞氣可以把疫魔沖煞掉。」

陳南豐呆呆的聽著,滿臉不可思義。

「他說他去了那個村子,什麼都沒有了。想想也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怎麼可能還有什麼留著。」秦軹卿搖搖頭:「他說他離開之後哭了三天三夜,然後自己改了個名字。他說寧可自己的爹娘是扔了自己以後過上好日子,也不希望是這麼個結局。」

陳南豐的嘴唇輕輕顫抖,臉色有些發白。

「連哥說,甭管當初到底是怎麼開始的,或是背後藏著什麼些原因,事情反正已經發生了,把自己的日子好好的過好還比較重要。」秦軹卿低低的說:「有時候我覺得連哥懂得真多,但也許是他們如晦營的人懂得特別多吧。所以說不定你爹娘也不是因為不喜歡你才不要你的。」

「......我現在倒寧可他們是不喜歡我才不要我的了......」陳南豐臉色發白的按著自己胸口。

「......呃可是其實我是想跟你說不用擔心我爹娘不喜歡你啦......」秦軹卿摸摸鼻子。

「這個不知道啦。」陳南豐白了秦軹卿一眼,臉色還沒緩過來呢,卻突然笑了起來:「可是我今年真的沒辦法去,你放假了,衛大哥也回長歌門去了,連我都不在的話誰負責值班?」

「......唔。」秦軹卿扁嘴,一臉失望。

「明年再一起去你家。」陳南豐說。






對此,秦媽媽于虹女士表示:我嫁了一隻蠢狗,生了一隻蠢狗,老娘的人生裡只有馬和自己是聰明的,其他都是蠢的。

「他值班不能離開,難道天策府還能管著不讓人去少年營過年?」于虹對於兒子因為約不到情緣回家就垂頭喪氣的樣子感到非常不滿:「你娘在新年值班的時候直接把你和你爹帶去過年的次數難道少了?怎麼腦子就轉不過來呢!還真是你爹的兒子!」

「好的就是你生的好,不好的就是我兒子,哪裡有這樣的切割來......」秦子規在旁邊嘀咕。

「他爹,說什麼呢?」于虹美目一瞪,秦子規瞬間縮了脖子低頭嗑瓜子。

「但是娘……」

「今年我們家就去少年營過!」于虹拍板定案:「我找些姐妹,大家一起去少年營圍爐!幾家一起過過年也好,人多才熱鬧!」

秦軹卿目瞪口呆,深深覺得自己的娘如此了不起,他煩惱這麼好幾天的東西在娘口中簡直不值一提,眼睛都不必轉就想出了解決辦法,而他細想之下更是覺得必須對自己的娘行個大禮,這點子實在是太了不起了。

首先,人一多就沖淡了尷尬感;其次,打著「跟少年營一起過年」的口號顯得天策府同袍如家人,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值得稱道的好事;第三,陳南豐不用擔心值班問題,他也能讓爹娘看看情緣,完全是一舉多得的經典案例。

「......娘,你真是太厲害了。」秦軹卿由衷的仰望娘親。

「少來這套,我先警告你,」于虹並不吃兒子的馬屁,反手握槍就用槍尖指著兒子的鼻尖,語帶威脅:「阿娘要是看了覺得不滿意,可是要棒打鴛鴦的!」

「阿娘你可不能拿戰鬥力來當標準!南豐他單修離經的啊!」秦軹卿非常緊張。

「你娘是那種人嗎?」于虹瞇眼。

「如果我找的是同門你就肯定會是了......」

「那你找的是同門嗎?」于虹挑眉。

「......不是......」

「大聲點!沒吃飯啊?你找的是同門嗎?」于虹一轉槍尖,槍桿在地上一頓,發出了好大的聲響。

「報告長官!不是!」秦軹卿被這聲響驚得猛然跳起來立正站好,右手舉起行禮姿勢標準無可挑剔的回話。

「那你擔心什麼?」

「......」擔心我情緣被我娘嚇得逃走......秦軹卿內心淚流滿面但是不敢講,眼角瞥見他爹正慢吞吞的偷偷坐下,顯然剛剛被嚇得跳起來的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有點安慰。

「我明天就去約人,場地申請的文件你負責。隨便想個名頭就行了,什麼天策府新春聯歡幼有所養聯誼活動之類的,你弄一個就行。」于虹伸手拍拍兒子的肩膀:「你們好好準備,不要太緊張!當做例行視察就好!」

哪門子的例行視察?哪對情緣的見家長能用例行視察來概括的?這是裝備檢查還是年底總檢查?秦軹卿看著自己的娘不敢講話,深怕一開口就會被痛打。

「說話。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于虹沉下聲音。

「是。」秦軹卿再度立正。

「這是回話的態度嗎,秦副尉?」

「報告長官!是!」

「好,解散!」

「是!謝謝長官!」






***

秦媽媽表示:山不過來是吧?咱們過去挖隧道啊!

秦汪汪:媽你住手啊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