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那麼好。
事實上陳南豐也沒想到會被秦軹卿吻住。
他以為他會一直被他逗著玩,鬧得滿臉通紅,然後在某個安靜的午後問他,能不能做我情緣。
唔,人生總是有很多出乎意料的事兒。
陳南豐只愣了一下就閉上眼,略略仰頭,加深了這個親吻;感受到他的回應,秦軹卿又驚又喜,伸手摟住陳南豐的腰往自己懷裡帶,恨不得能將這個人揉進自己懷裡。
「嗯......」陳南豐掙扎了一下,輕輕咬了秦軹卿一口。
「唔?」秦軹卿半睜開眼,委屈兮兮的看著陳南豐。
「放開,想給誰看熱鬧呢。」陳南豐輕輕的說,每個字都那麼模糊,含在兩人唇齒之間,黏膩得讓人想把每個字都含在嘴裡,花一整個下午細細舔舐。
「現在誰會看我們......」秦軹卿換了個方向,繼續探索著陳南豐的唇齒。
「嗯......」陳南豐懶洋洋地靠著秦軹卿的胸膛,舌尖與他糾纏,暫時不想跟他辯論這個問題。
誰會看他們?會看的人多了好嗎?你真以為大家都專注的看場內打架啊?陳南豐一點都不想跟秦軹卿說他剛剛跑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人看過來了,這一親下去恐怕能招來更多人的目光,就他剛剛要他放開的那一下子,眼角隨便掃都看見五六個看著他們笑的人。
不過,誰在乎啊?看就看吧,反正陽光那麼好,看熱鬧不如接吻。
又親了好半晌,秦軹卿才依依不捨的放開了陳南豐的嘴唇,卻還徘徊流連在他的臉頰上,不時吻著親著,連鼻尖都恨不得黏在陳南豐身上似的。
「......我以為你喜歡女人。」秦軹卿滿足的喟嘆,抱著陳南豐的手從腰部往上,抱著萬花大夫的背,輕輕撫摸他背後的肩胛骨,像撫摸一對小翅膀。
「我也喜歡男人。」然後你也喜歡男人,好巧,真令人開心。陳南豐嘴角含笑,手指輕輕摸了摸破軍盔的肩甲交接處,輕輕的回答。
「.......真好。」秦軹卿黏黏膩膩的又蹭了蹭。
「那我們是不是該回去啦?」陳南豐轉過臉,用鼻尖蹭鼻尖,語調含著蜜。
「嗯,是啊。是該回去了。」秦軹卿嘴上這麼說,腳步卻動也不動。
「別人在打架,你在這裡偷香啊?」連紹卿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們身旁,伸手搭上秦軹卿的肩膀,笑得一臉調侃:「喔唷,小萬花,你頭上真的長了花啊?」
秦軹卿嚇了一大跳,觸電似的放開了陳南豐,窘得滿臉通紅。
陳南豐眨眨眼,笑著點了點頭,頭上夾著的小花隨著他動作抖了幾抖,晃得連紹卿的眼珠忍不住跟著飄了兩下。
「喔唷唷,老六你別在那裡嚇人,小朋友臉嫩,讓你嚇壞了怎麼辦?」另一個天策湊了過來,嘴上不正不經的叼著一根紫花苜蓿,笑得一臉痞氣。
「有那麼容易嚇到嗎?」連紹卿哈哈一笑,把那天策嘴上的草拔了下來丟到地板上。
「哎嘿,你賠我馬草啊。」那天策被拔了嘴上的草也不惱,嘻皮笑臉的伸手:「來來來拔一根賠十根,賠一筐來。」
「嗨呀風老八你行啊,這是什麼高利貸?」連紹卿揍了那天策肚子一拳。
「這個是風行草,我們馴天火的隊友之一......」秦軹卿尷尬的介紹著,然後被連紹卿和風行草一起笑著捶了捶肩膀。
嗯,聲音很大,聽起來是挺痛的。
陳南豐波瀾不驚,微微笑著站在原地看眼前的天策們笑鬧。他的表現太鎮定,反而讓想來鬧的人鬧不下去,最後只好訕訕地放他們走,臨行前還不忘調侃滿臉通紅的秦軹卿,説他這麼臉嫩,還不如他的小萬花呢之類的。
「你還真是鎮定。」騎著馬慢慢往回走,秦軹卿把陳南豐圈在自己懷裡。這時候他們的動作倒是有些像半年多前秦軹卿把陳南豐帶回天策府的那次,只不過這次陳南豐就算沒有肌肉酸痛,也不必擔心他跳馬。
「唔,我以前......」陳南豐說了半句便突然住口,猶豫的看了看秦軹卿。
「你以前怎樣?」
「......會提到我跟師姐的事呢,沒關係嗎?」陳南豐為難的垂下了視線。
「沒關係,你說吧。」秦軹卿騰出一隻手圈住了陳南豐的肩膀,西風瘦一邊往前走,一邊扭過頭來叫了一聲,好像在警告背上的兩個人不要有什麼大動作似的。秦軹卿嘻皮笑臉的拍了拍馬兒,乾脆雙手抱住陳南豐,放開西風瘦的疆繩讓牠自己走。
「以前還在谷裡的時候,我跟師姊算是難得的......嗯,同樣都是棄兒,又親梅竹馬同拜一師,又是情侶,即使在谷內,這樣的組合也不多,整天被圍觀調侃什麼的,早就習慣了。」陳南豐抿了抿嘴,整個人靠在秦軹卿懷裡:「其實來調笑的人也不是什麼壞心,多半只是覺得有趣,你要是一直沒什麼反應,他們覺得無趣了,便會停下。大方一點反而比扭扭捏捏來得好。」
「這樣啊。」秦軹卿低頭蹭了蹭陳南豐的臉頰,語氣有些酸:「你真的很喜歡你師姐......不過現在我才是你情緣吧?」
「你看,這就醋上了,聞聞這潑天的酸味喲。」陳南豐突然笑起來:「誰是誰情緣啊?有人問我要不要做他情緣了嗎?沒有吧?」
「切,不愧是有經驗的男人,這就說出了負心話來。」秦軹卿伸手掐了陳南豐的腰一把,說著自己都笑了起來:「這可是我的初吻,你親都親了,須得負起責任來!具體的負責方法就是做我情緣!」
「難道是我主動親的嗎?好像是有人問都沒問就親上來的吧?」陳南豐嘻嘻一笑:「嚇壞我了真是,不過仔細想想,嚇了一跳然後收穫一個情緣,嗯,勉強算是一樁划算的買賣吧。」
「被喜歡的人真是任性。」秦軹卿不滿的噘嘴,卻又隨即笑開,低頭啄了陳南豐的嘴唇一下:「說好啦?做我的情緣?」
「嗯,做你的情緣。」陳南豐笑得雙眼彎彎,決定不要跟他爭執到底是誰先喜歡上誰的這個問題。反正不會有答案,反正他已經把他撩到了手。
兩個人初初兩情相悅正是濃情密意低聲細語你儂我儂的時候,根本沒發現西風瘦已經停下腳步,也直到被孟平升喊了,才發現原來早就已經回到少年營門口。
「教訓!」孟平升正在西風瘦旁邊,仰著頭看馬背上的那兩個大人:「你們在馬上幹麻?」
「......在.......」秦軹卿一時語塞說不出話,就連剛剛說著只要大方就沒問題的陳南豐也紅了臉,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哦我知道了!就跟我爹娘一樣!」孟平升,男,今年六歲,正是人憎狗厭的年紀,此時站在少年營門口他們教訓的馬兒旁邊,用著也不知道是跟誰學來的老氣橫秋的語氣說著:「所以花花大夫你要跟我娘一樣變成軍眷了嗎?我爹說變成軍眷就會一直留在天策府了,所以你會一直留在這裡了嗎?」
「......我記得他爹是叔寶營的孟東平。」秦軹卿的眼睛危險的瞇了起來。
「自己做的是心虛事就別遷怒到別人家!」陳南豐給了秦軹卿一肘子,急急忙忙從馬背上跳下來,彎腰輕輕拍了孟平升的腦袋一下:「別這麼大聲!花花大夫我要不好意思的!」
「為什麼啊?」孟平升笑著咧開了缺牙的嘴:「我喜歡我娘!我也喜歡花花!所以花花你真的會一直留在天策了對不對?」
「......」陳南豐轉頭,瞥了秦軹卿一眼,又轉回頭,輕輕拍了拍孟平升的肩膀,開口的音都笑得在抖:「會。」
孟平升歡呼著跑回去告訴大家這個「好消息」,陳南豐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袖子,連一個眼神也懶得施捨給不知道何時跳下馬又抱住了他的秦軹卿。
「......欸嘿。」秦軹卿說。
「嘿什麼嘿。」陳南豐好笑的又給了身後那人一肘子:「放開,你下午還要帶他們操練。」
「我去把西風放進馬廄裡就回來。」秦軹卿又親了一下,完全答非所問。
「黏糊糊的。」陳南豐笑著睨他一眼:「不過,冬天到了,倒是正好。」
「有了我你還要什麼炭爐是不是?」秦軹卿回頭去牽馬,西風打了個響鼻。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跟你客氣什麼。」陳南豐笑個不停。
「別客氣別客氣,千萬別跟我客氣。」秦軹卿眨眨眼,牽著西風就往馬廄而去。
牽著西風進了馬廄,秦軹卿先打水讓牠喝,然後拿起刷子從頭到腳刷了一次,再拿起乾淨的細布擦一次,並往食槽裡填了皇竹草。
然後就蹲在西風後腳邊半天起不來。
西風自顧自的嚼著皇竹草,偶爾用馬尾巴掃掃那個軟在牠後腳邊的主人,也不知道是安慰呢,還是在嘲笑。
「......西風我簡直要嚇死了......」秦軹卿抱著西風的腿,再度被馬尾巴甩了一臉。
一旁公用的綠螭驄好奇地探頭過來,想看看這個人類在這裡哀號什麼。西風老神在在地抖了抖耳朵吃牠的午餐,並且不介意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的綠螭驄從牠的食槽裡叼走一根皇竹草。
下午的陽光那麼好。
秦軹卿現在回想起那個瞬間,雖然慶幸卻還是覺得「媽的我哪來這麼大的膽子啊」;那時候陳南豐正對著陽光,抬起頭來的那個角度那麼剛好,溫暖的金色陽光灑在他臉上,微瞇的眼那麼溫柔,那一瞬間他只想,啊,這樣一低頭就能親到他呢。
然後他就親下去了。
如果陳南豐沒有那麼剛好的也喜歡他......秦軹卿光想想這個後果都覺得渾身發寒,幸好這事並沒有發生,他喜歡的人那麼剛好的也喜歡他,還回應了他一時衝動腦子發熱的親吻。
嘿嘿嘿。
嘿嘿嘿。
他從揚州城門口帶回天策府的萬花軍醫,真的成了他情緣呢。
軍醫處的軍醫不是軍眷就是即將變成軍眷這話是真的呢。
嘿。
嘿嘿嘿。
西風轉頭看看腳邊傻笑起來的主人,抖了抖耳朵,再度用尾巴糊了他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