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志遠帶著我開車到了宜蘭火車站,接了另外一個人上車。
那人一上車就莫名奇妙的看著我,然後又看了看鄒志遠。
「我同學。」鄒志遠說。
「帶同學來幹麻?跟案子有關係嗎大師兄?」那人問了一句,又轉頭過來自我介紹:「我是小師弟,梁宸寧,有寶蓋頭的那個辰,學長你怎麼稱呼?」
「鐘世安,你大師兄的研究所同學。」我說:「所以你是鄒志遠的小師弟?今天的任務很難嗎?還是你們都習慣好幾個人一起出任務?」
「大師兄什麼都沒跟你講,你還堅持要來?」梁宸寧看起來很驚訝:「你來了也看不到什麼,他沒跟你說今天很無聊嗎?是來做體力活的喔。」
「我有說收尾。」鄒志遠插了嘴,聽起來還很委屈的樣子。
「你講收尾誰聽得懂。」梁宸寧大笑。
「啊?」我愣了一下。
「我們今天沒幹麻,就是去爬山放東西,多了你一個也就是多雙手幫忙,這邊都要收尾了,也不會碰上什麼。」梁宸寧說著說著笑了出來:「如果你想看什麼靈異事件的話還不如看小說呢,真的靈異事件都是很無聊的,或者說在不懂的人看起來都是很無聊的,比方說拿著扇子轉圈圈啦,或是跟大師兄一樣拿著手機轉圈圈啦之類的,我還有個師兄拿蛋黃哥呢。」
……拿蛋黃哥除靈?你們師門要不要這麼炫?科技道士之外還有蛋黃哥道士?你們真的還好嗎?
所以所謂的收尾就是去放東西?我還以為會多有趣呢,結果只是要放東西!我特地請假跑來宜蘭到底是為什麼?回去的時候乾脆順便買蜜餞好了,不然都不好意思說我來宜蘭幹麻。
這樣說起來我突然想到,鄒志遠拿I-PAD,他說有個師兄拿蛋黃哥,那梁宸寧自己拿什麼?
「唉呀,我的比較像道士。」梁宸寧洋洋得意,從背包裡掏出了一把銅錢劍,用紅色繩子綁著,看起來超專業的。
一定是因為我的表情替我把話說完了,梁宸寧看起來非常得意,晃了晃手上的銅錢劍之後,就又收進了包包裡。
整路上都是梁宸寧在說話,他嘰嘰喳喳地告訴了我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包含他們師門總共有四個人而且全部都有正職,大師兄在讀研究所,二師兄在O國電子上班三師兄在O-11做正職店員,他自己則是個大學生,讀的是生科;他們這個師門比較擅長的是卜算符錄之學,堪輿完全不行所以不要找他們看宅,陰宅陽宅都不行,充其量只比外行人擅長一點點,但因為卜算之學還算好賺錢,所以也不至於太窮。
「聽說現代最適合我們門派的其實是數學系,可是讀數學系又不能吃飯,誰管他啊。」梁宸寧搖搖頭。
這聽起來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
「到了。」鄒志遠突然說。
我回過神來,才發現不知不覺我們已經開到了一個山裡,但跟我想像中的深山裡不同,我們現在停在一個停車場裡,不遠處有個指示牌,寫著「登山步道由此去」。
所以我們就要在這個地方給靈異事件收尾嗎?好空虛喔。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明顯了,梁宸寧大笑起來,說要不是這麼安全,大師兄大概也不敢帶外人過來。他要我幫他拿著一個箱子,他自己手上則是掛了一個麻布袋,由鄒志遠帶頭,我們朝步道走去。
我本來還期望著能看到什麼呢,至不濟也觀個光啊,結果這裡也不是五峰旗瀑布。
「五峰旗哪裡輪得到我們,那裏有好多大大,是大大的聚集地。」梁宸寧詭異的一笑:「五峰旗要是出事也別跑了,台灣島就等著陸沉吧。雖然說是這麼說啦,但台灣一出事大家就完蛋的地方實在太多了,住在上面都感覺好危險喔。」
我怎麼不知道台灣有這麼危險?
「台灣可危險了哈哈哈。」梁宸寧大笑。
這條步道也不長,跟著彎彎曲曲的石頭階梯走,很快就到達了第一個休息區。說是休息區其實也就是做了個木頭平台,在上面做了長椅給大家坐一坐,再加上一個垃圾桶,就是毫無特色的森林步道休息區。
鄒志遠顯然很不喜歡這個地方,他拿著他的I-PAD,右手高舉,在椅子前面走過來又走過去,半天才停了下來,再度把I-PAD轉過去。
「師弟。」鄒志遠輕聲喊。
「來啦。」梁宸寧從我抱著的盒子裡拿起一塊灰色石頭,快步走到平台附近放了下去,然後就走了回來。
鄒志遠點點頭,又往右邊踏了兩步,然後轉回I-PAD看了一下。
「好。」接著他收起I-PAD,繼續往下走。
然後我們走完了一整條步道,在三個休息的地方都做了同樣的事情。我實在看不出來這之間有什麼差異,除非要把鄒志遠每次都不一樣的行走路線算進去。他拿著那個I-PAD就像拿著羅盤似的,走來走去的路線也都不一樣,我第一次沒想什麼,後來看著他走來走去,忍不住就問梁宸寧說這是不是就是小說裡踏的那個什麼七星步還是魁步什麼的啊?可是那個不是有規定的步法嗎?鄒志遠這個每次都不一樣的路線是什麼?
梁宸寧停頓了一下,看了看鄒志遠,然後扭曲著嘴角,很勉強的搖了搖頭。
「那個……是大師兄的獨門祕笈,不能說的。」他講得很顫抖,我看起來就像在忍著笑。
光看這忍著笑就感覺不是什麼正經事,你們這個門派一個人拿I-PAD當羅盤用,一個拿蛋黃哥,就算有個比較正經的拿了把銅錢劍,也是個亂七八糟的門派啊!我掐著他問,可是卻什麼都沒有問到。
回到車上的時候,我問梁宸寧說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嗎?就這麼簡單?
「你看到的都是最後了當然簡單,就像你看人家寫小說,把最後一個句號打上去多容易,可是前面拔頭髮打不出字的痛苦時候你都沒有看到啊,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梁宸寧說。
我說那我們今天到底是來幹麻的?就來把石頭放上去?梁宸寧居然也很爽朗的回答說是啊今天就是最後的打句號嘛。
感覺有點像是被騙。
梁宸寧哈哈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學長你不要太在意,反正大師兄都把車開到宜蘭來了,我們就順便去逛逛夜市買買蜜餞再去一起吃個晚飯,然後就可以散會回家啦,最晚一班火車回台北十點半,現在還可以一起搭。
我說我就是讓你大師兄載過來的,幹麻回去反而要花錢買火車票?
梁宸寧停頓了一下,又笑了笑,說有伴一起嘛比較不孤單,我說反正你也是要回台北,為什麼不是跟我們一起回去就算了?我也會開車啊半路還可以換司機,結果他們兩個一起臉色凝重。
不想讓別人碰到車子方向盤的潔癖不要太嚴重啊鄒志遠。
「這樣好了,反正你不是想知道事情怎麼樣嗎?」梁宸寧笑了笑:「我負責在結束之後跟你講整個事情的發展,這次你就不要跟去了好吧。」
這個小師弟講話比較有條有理,說話的故事應該比他師兄好上很多吧。我看了看鄒志遠那個死人臉,又看了看強笑的梁宸寧的臉,忍不住問說那如果我真的和你一起搭車回台北的話,難道就留鄒志遠一個人處理?
結果得到了他們師門又不是只有兩個人的答案。
啊,也是啦。
我不太放心的看了看他們,又想了想自己是不是該說些什麼話。我雖然對靈異事件很有興趣,但真的當通靈故事的主角還是覺得怕怕的。之前堅持要來也是因為鄒志遠的故事講得超爛我得自己來看,但現在如果有個比較會說話的人願意告訴我的話,這種容易鬼上身還是衰三年的事情還是不要做比較好,我對自己很有自知之明的。
而且說真的不管是鬼上身還是衰三年我都真心不想要。
所以我把手裡的蜜餞塞給鄒志遠,跟他說那你事情結束之後就要好好的回學校上課啊,還強制留下了他跟他師弟的電話,我說你們事情結束後就打電話給我,不然我是會打電話給你們的。
可惜我只拿到了鄒志遠的一隻手機號碼,其他隻沒拿到。
買完車票上了車的時候,我突然想到所以他們也沒說什麼時候會回來啊!忍不住就想問一下,於是就打了電話。
結果兩個人都關機!說好的宗教人士不撒謊呢!你們這兩個傢伙!
我差點就怒摔手機,但想想這隻手機才剛買,終究還是捨不得摔下去。
可惜了我那一大袋的蜜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