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是拉著船過沙漠，也是一種嘗試。」虛恤平靜的說，無悲無喜。
「……」好吧，既然人家自己也都知道是無用功還願做，那也是他的選擇，能說什麼。紀之川憤憤不平地把話吞回肚子裡，氣悶的點了點頭。
「我們走吧。」虛恤調整了一下背上行囊：「也該繼續尋找與施主有緣的那隻烏龜了。」
「……啊？」紀之川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施主莫非忘了我們還要繼續找烏龜？」虛恤看他沒回神，忍不住笑了出來：「這一趟走得快些吧，然後我們去揚州，再去寇島。」
「啊、啊好！馬上就來！」紀之川忙不迭地點頭，抓起盾刀就追了上去。那些聽了講經的先鋒營叛兵還想跟著虛恤走，卻被紀之川橫眉豎目地全都趕開了。
「他們願跟就讓他們跟著，也沒什麼不好。」虛恤說。
「他們一個一個都是通緝名單上掛著號的，要是被他們牽連留下來問話怎麼辦？」紀之川用力搖頭：「更別說現在世道這麼亂！多的是根本不想問案，看誰和這些傢伙走一起就把誰砍頭的王八蛋，做什麼給自己找麻煩？」
「是這樣啊，受教了。」虛恤點了點頭。
「現在天下這麼亂，大師你要小心照顧自己啊。」紀之川說。
「所以，紀之施主告訴貧僧的，便是你的真實身分了？」虛恤輕輕的問。
「那當然啊！」紀之川喊起了撞天屈：「全部都是真的！從頭到尾！大師你要是不信的話就去查我好了！我告訴你怎麼查！或者乾脆去蒼雲堡吧！我去申請我的人事資料來給你看！還能帶你去看我爹媽兄弟！我們家離蒼雲堡很近的！就住在廣武城！保證全部都是真的！我沒有被懸賞也不是逃兵，這次出來也是領了任務提早做完，然後認認真真得到休假的！」
「撒謊的話就摸不到烏龜？」虛恤的臉隱在帽子之下，看不見表情。
「那當然！」紀之川理直氣壯。反正全部都是真的，一點也不怕；然而他才剛挺起胸膛，就又洩了氣：「講的都是真的也一直摸不到烏龜啊……」
直到聽見虛恤忍不住的低笑，紀之川才發現自己是被捉弄了。
奇異的是他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有種得意洋洋的感覺，簡直想抓回那些被他趕走的叛軍，跟他們炫耀「你瞧瞧大師這可是把我當自己人了才會這樣捉弄我，你們這些覬覦大師的傢伙都滾去旁邊知道不知道」。
然而他忍住了。
「大師你笑我……」低下頭拼命忍住洋洋得意的心情，紀之川委屈的說。
然後那個一點心機都沒有的出家人，便伸手過來哄孩子似的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
「走吧。還摸不摸烏龜了？」虛恤笑著說。
「嗯，摸啊！」紀之川笑。
他們這次走的速度快了一點，直接搭車到了揚州，在海邊逛了一圈（且依然沒有摸到烏龜，鵝卵石倒是摸到了不少）後，就又搭船去了寇島。
「聽說菊池島那裏有很多烏龜。」虛恤看著地圖，慢慢的建議。雖然還在戰亂中，但揚州城避開了烽火，雖然也有些破敗，但整體而言，還是維持著一個繁華城市的模樣；他在那裡問了人，得到了不少相當有用的訊息。
「那就過去吧。」紀之川熱切的點頭，提氣一個大輕功，抓著虛恤就飛了過去。被突然抓著飛起來的虛恤倒是沒有掙扎，雖然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冷靜下來，直到紀之川和他一起降落在那個小小的島上。
年輕的蒼雲興沖沖地滿地找起了烏龜，虛恤含笑站著默默誦經，視線卻很難離開那個黑色的身影。
他們的緣分起自烏龜，應當也要終於烏龜。沒有找不到的寵物，而也許這段緣份結束得越快越好；虛恤垂著眼眸，心緒紛亂，既想將這段旅程持續下去，又覺得應該早些結束才是對的，一時之間，竟連爛熟於胸的經文都突然忘記了該如何接續，只是豎著單掌，做出一個誦唸的模樣。
只有自己知道，這段經，便是如何也唸不下去了。
虛恤還在想著心事，便突然聽見了一聲歡呼。
「有了！有了！摸到烏龜了！」紀之川興奮的大喊，歡天喜地的衝了回來，獻寶一樣地捧著一隻小小的烏龜湊到虛恤面前：「大師你看！是烏龜！」
終究是要分離。
虛恤想起了《八大人覺經》，想起了第一重的覺悟。那經書是怎麼說的呢？經書裡說，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苦空，五陰無我；生滅變異，虛偽無主；心是惡源，行為罪藪……一旦動了心念，就會發生執著，隨之而來便會產生苦與樂，以及更多的慾念。而那都是應該斬斷的，若不破煩惱惡，就無法摧伏四魔。
緣分本來聚散無常。
虛恤掛著淺淺的微笑點頭，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就看紀之川把烏龜往兜裡一塞，伸手把他整個人抱進了懷裡，還提起來轉了個圈。
千想萬想，也不會想到這一招。虛恤一時傻在當場，腦子一片空白完全無法運作，任由年輕的蒼雲抱著他轉了兩三圈又放回地上，也只是呆呆的看著紀之川。
──剛剛他本來在想什麼來著？虛恤茫然的想。
「不知道啊。大師你剛剛在想什麼嗎？」年輕的蒼雲眨了眨眼這麼問道。虛恤才發覺自己竟然把腦海中的念頭給說了出來。
「……沒什麼。」虛恤垂下頭，帽子遮住了視線。彷彿這樣就能暫時把這尷尬而又微妙的感覺給隔開來似的。
「乘勝追擊！再來一隻！」紀之川沒有追問。他笑了笑，一臉振奮地捲起袖子，便又轉身朝著海水與小島的交界處奔了過去。
虛恤看著紀之川的背影，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臉頰。
再一隻吧。然後，就該分別了。
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蕴熾盛……世間有情悉皆是苦，這樣苦的紛擾紅塵呵……又這樣離不得。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只是，卻還想繼續這樣地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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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裡的阿川的確首戰告截，在寇島摸到了丞相XD
但另外兩隻至今仍然不見蹤影(
